“知道了!”
對于王秀才如此的不近人情,徐開海終于臉上是掛不住了,甕聲甕氣回道。
“你下了班可以來找我拿點吃的,我作為書記官,伙食還是不算差的。”
王秀才也發覺自己說話確實太過生冷,又補充道。
萬一讓徐開海在外邊說自己不近親情,恐怕于自己名聲有礙。
“哎,大——謝謝書記官。”
徐開海剛才陰郁的臉色又變得歡喜起來。
終歸他和王秀才有著階級差別,王秀才能愿意將自己的伙食分給自己,已經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嘿,海哥,你這大舅哥也不行啊,都沒說照顧照顧你。”
兩人往前走遠了,王四揶揄道。
“你懂什么,我那大舅哥在這里當值,是縣老爺看重他。
他自然不能徇私,沒見他愿意把伙食分給我吃嗎?他還是看重我這個妹夫的。
等將來他做了官,照拂我家才方便。”
徐開海給王秀才開脫道。
等到太陽落山,工地也逐漸開始收工。
今天的工作就算是到此為止了。
民夫三三兩兩的回到窩棚,準備吃點東西填飽肚子。
“海哥,白米飯、肉絲、青菜!王秀才真的給你了?”
王四看著徐開海端著碗走進來,一臉震驚道。
旁邊的鄭老官看到了不由咽了咽口水。
“那當然,我大舅哥說給我那還能有假?不像某些人只能和窮酸親戚吃咸菜。”
徐開海說著,不忘對旁邊的徐開溪譏諷道。
實際上他碗里也不過就小半碗白米飯,上面蓋著一小層青菜和肉絲,總共沒幾口。
王秀才作為書記官雖然在工地上有些特權,但官府給提供的食物也就堪堪夠自己吃的。
要不是為了安撫徐開海,他也不想把自己的伙食分出來給徐開海。
“姐夫,這個是阿爹阿娘給我做的咸豆,你嘗嘗!”
張流從行李里取出一個陶罐,打開蓋子,擺到徐開溪面前。
然后又從行李里拿出一袋炒好的加了鹽的麥飯,打算泡水吃。
這個東西泡水吃并不好吃,但好處是管飽。
“別吃那個了,我帶了大餅,吃我的。”
徐開溪聽到徐開海的譏諷,沒有回應,轉頭從行李里開始往外掏東西。
“這是你姐烙的大餅,里面放了鹽,干脆干脆的,可以泡開吃。
腌的萵筍、茭白、黃瓜和蘿卜干,還有兩個咸雞蛋。”
徐開溪一樣一樣將東西從行李里掏出來,擺在兩人面前。
“哦,對了,還有兩塊肉脯,咱們一人一塊。”
張流本來看到掏出來那么多東西,已經夠震驚的了,結果看到那兩塊肉脯直接不淡定了。
“姐夫,這么多好東西!”
張流看著面前的吃食,不禁咽了咽口水。
看到徐開溪從行李里竟然能掏出這么多好吃的,徐開海和鄭老官也是震驚無比。
“這老三家的怎么回事?
之前給老宅送肉送蛋,這如今又這么奢侈,難不成是老爺子把家里的什么傳家寶偷偷給他了?”
徐開海不由惡意的想到。
“哼,某些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一頓把接下來幾日的吃食都拿出來了,以后干啃干糧吧。”
徐開海酸道。
在他看來,徐開溪雖然能拿出來這么多吃的,有肉有蛋,肯定是把接下來幾日的好東西都拿了出來。
不然他實在理解不了,老三家為何能拿出這么多好東西。
其實不怪他這么想,基本上每家每戶來服徭役,都會在行李里放那么點壓箱底的好東西,不然每日只吃咸菜人是受不了的。
說罷,他也從行李里掏出兩個窩窩頭,一罐咸菜。
王秀才給他的飯菜也就是沾點味道,要想吃飽還是得靠他帶的咸菜和窩頭。
“真香啊,姐夫,這個雞蛋腌的都流油了!”
張流故意大聲道。
剛才徐開海暗諷他是窮親戚,他可一直記在心里呢。
徐開海本來還覺得有王秀才給的飯菜,讓他在窩棚里可以大漲面子。
結果現在看到對面明顯比自己這邊豐盛的飯菜也是沒了好心情。
連夾起的肉絲都不香了。
“親家,親家,這么多東西,你們也吃不完,給我分點唄?”
就在這時,鄭老官挪到了徐開溪面前,陪著笑臉開口道。
“張流正在長身體,他都不夠吃。”
徐開溪沒有抬頭,夾起地上的肉脯就放在了張流碗里。
“多吃點,好長個!”
徐開溪對張流道。
“哎!”
張流也是將面前的吃食往自己腿間一摟,不讓鄭老官沾邊。
鄭老官看著面前坐著的二十三歲,比自己都高一頭的張流,不禁無言以對。
“長個屁的個!”
知道自己混吃的沒戲了,尷尬的挪回了自己的地方。
此刻他不由后悔不該和徐開溪鬧得如此僵,不然今日怎么也能混口肉吃。
接下來幾日,徐開溪每次都能從行李里掏出各種好東西。
雞蛋和肉脯就沒斷過。
他們也不敢去翻徐開溪的行李,服徭役期間若是干這種事,官府的處罰非常重。
這讓徐開海和鄭老官牙齒酸到了肚子里。
兩人不禁紛紛好奇徐開溪家里到底哪來的這些東西。
但任憑他兩個怎么套話,徐開溪就一個辦法——不理。
對于兩個人想打聽自己家里的事,徐開溪就是不說。
只要琥珀蛋的方子不泄露出去,哪怕告訴他倆自己家里有琥珀蛋的生意也沒什么。
但是他就喜歡看倆人抓耳撓腮,渾身難受的模樣。
一個字——爽!
一晃五日過去。
這天差役將大家都喊到了一起。
“今日是知縣大老爺來視察的日子,你們都打起精神來。
要是有誰在縣令大人面前出了差錯,小心挨鞭子。”
差役站在前邊將鞭子虛空抽了抽,對眾人道。
角落里。
“多謝叔父告知,侄兒一定不給叔父抹黑,在縣尊面前好好表現。”
王秀才對著一個淺青色官袍的老者躬身恭敬道。
“這里不要稱呼我叔父,叫我王主簿,莫要惹人閑話。”
“是,學生明白。”
王秀才再次躬身拜下。
“好了,我還得趕回縣衙,下午和縣尊一起再過來,到時候我找機會讓你露露臉。”
“主簿大人慢走。”
王秀才恭敬的目送著他離開。
此人名為王越,是梅花縣的主簿。
王秀才不知道哪里翻到的族譜,發現自己竟然和這個王主簿還有點親戚關系。
于是多次上門拜訪,以叔父相稱,態度極其恭敬,終于算是認下了這半門親戚。
這次王秀才能來這里當書記官,就是王越想起來自己這個便宜侄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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