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薨了。
楚天驕想起最后一次見到王皇后時,是上次進宮查太子妃差點流產一案時,那時王皇后已呈油盡燈枯之勢。
王家家風正,這位皇后行事正派,一生都不甚得寵,所有的精神寄托,可能都在兩個兒子身上。
自太子離世后,王皇后就如那失去了陽光的深宮花草,日漸凋零。
對比前世被褫奪后位,她被打入冷宮后的凄涼,這一世雖然還是病逝,至少她死時依然是一國之后。
上一世王皇后被褫奪后位,是沒有資格入太廟正殿的。
但這一世,如果太廟的陣法還在正常運轉,她的靈魂離體之后,就會被那股引力吸引,飄向太廟正殿。
等太廟正殿供奉上她的畫像后,她便只能呆在那三尺見方的畫像中,不得自由,不能輪回。
如果王皇后生前知道死后是如此情景,也許寧愿將這皇后之位,讓給葉貴妃吧?
陸鼎峰問楚天驕:“小孫媳婦,剛才咱們魂魄動蕩,是因為王家那小丫頭要入太廟?”
楚天驕點頭:“八九不離十。當時咱們離太廟太近,那股引力能將她的魂魄從皇宮牽引到上京城外的太廟,自然夠將我倆的魂魄一塊兒拉回去。”
楚清言和陸承基聽懂了兩人的意思,不禁后怕:
“幸好我們先一步離開了上京。”
楚天驕遇到的重生后的祖宗,如今都不在上京城,想來大家都是安全的。
陸鼎峰卻有些焦心:“萬一我那兒子也重生回來了,會不會又被拉回去了?”
楚天驕想了想道:“咱們在上京城時,也多方打聽過是否有人出現異常,并未有太宗爺爺的消息。
想來他要么是不在上京,要么還未回來。”
如今重生回來的幾人,每個人重生的時間都不一樣,陸鼎峰這才稍許舒了一口氣。
陸承基又問:“那這上京城咱們以后就回不去了?”
楚天驕想了想道:“我上次去太廟,只要不進主殿,我就沒事。想來那陣法平時是不會發動的。
我估計,等王皇后的魂魄歸位后,陣法的牽引力就會消失吧?”
楚天驕如此說,不過是為了安大家的心,其實她自己也不敢保證。
幸好,她有那塊黑虎琰。
楚天驕雖然入了云中觀,論理云徵已經是她的祖師爺,但之前一直懷疑自己靈魂被禁錮,跟云徵有關,楚天驕對這位祖師爺,多少還是有些不滿的。
如今,知道云徵竟然專門為楚家的女兒準備了后路,心里那點芥蒂煙消云散,小心思里還不禁想著:
“看來祖師爺雖然幫著太祖爺爺打天下,可對陸家的祖宗,未必真心。反而對我楚家,倒是真愛。”
況且,如果沒有太廟靈魂被禁這一出,自己也沒有重活一世的機會。
楚天驕決定改日去黟山時,一定好好的給這位祖師爺行個大禮,拜上一拜。
上京城內,已經縞素一片。
大行皇后喪儀期間,輟朝七日。
當日百官于思善門橋南哭臨,然后退至金水橋南,換上素服,御西角門,百官行奉慰禮,退于本衙門宿歇,不飲酒食肉。
文武三品以上命婦,身著麻布孝衣,由西華門入思善門哭臨。
三日而止,不許戴金銀首飾。
百官與命婦,二十七日后,才能除去素服。
在京百姓,自喪鐘起始,禁屠七日,禁葷腥百日。
所有寺廟道觀各鳴鐘三萬杵。
上京之外,所有官員行五拜三叩頭禮,換上素服,二十七日后方能除服。
屋里的三位祖宗,自然不會出去給王皇后服喪。
楚天驕獨自走出陸鼎峰的房間,來到院中,與王庭、李匡、陸鈺等人匯合,朝著上京城的方向,五拜三叩。
王庭已經哭得難以自抑。
王舟舟雖然還不懂事,但被告知是他家的姑祖母去世了,又見自己小叔哭得那般凄慘,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陸鈺眼圈也是紅的。
行完禮后,陸鈺將王庭扶了起來。
在場眾人,就陸鈺和王家人跟王皇后關系最親近。
王庭趴在陸鈺肩膀上,哭訴道:“我姑姑她真的走了,我卻不能留在上京給她服喪。”
陸鈺拍著王庭的肩膀,哽咽道:“皇伯母終于能跟太子哥哥團聚了,心里應該是歡喜的。
小時候,我常住在宮里,皇伯母是宮里待我最親厚的長輩。
沒能留在宮里為她戴孝,我也心痛。
不過我想,咱們只要心里念著她,在哪為她戴孝,她應該都能感覺得到吧!”
王庭聞言,心里稍微安心了一點點,沖著陸鈺猛點頭。
“阿鈺,幸好有你在身邊。可憐了表哥,現在定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難過。”
陸元清此時正跪在王皇后的梓棺前,痛不欲生。
王皇后身前對其他的皇子也從未苛待。
其他的皇子陪著陸元清,跪成了一排,形容大多悲戚。
在場唯一少了一人。
當皇帝陸云奎知道皇帝薨逝,陸兆凌都未出現,勃然大怒,命人去四皇子府找尋。
結果才發現陸兆凌也不在四皇子府。
陸兆凌已經聽到了喪鐘。
他知道是王皇后去世了。
他不是不想趕到皇宮,而是他根本趕不到。
他一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小黑屋里。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被楚天驕關了起來。
可當一個涂滿脂粉的老鴇帶著一名大夫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在一家暗娼館里。
他渾身疼痛,尤其是雙腿膝蓋以下,已經沒了知覺。
聽到那位老鴇對大夫說:“麻煩你給看一看,這人還能治嗎?”
大夫檢查了陸兆凌的傷勢后道:“身上的傷倒是能治,但膝蓋骨已經被人捏碎,是萬萬治不好的了。”
老鴇一聽,就對陸兆凌沒了興趣。
“白瞎了一張臉,生得還不錯,可惜已經是個廢物。早知道就不檢回來了。”
雖然這么說,但想到這人不能動彈,或許有客人就喜歡這樣的,老鴇還是讓大夫給陸兆凌將身上的其他傷稍微的治了治。
陸兆凌說了自己的身份,讓老鴇將自己送回四皇子府。
老鴇鄙夷道:“看來不僅是個廢物,還是個瘋子。”
當喪鐘響起時,老鴇大叫倒霉。
國喪期間,百日禁聲樂、禁嬉戲,連夫妻倫敦都禁,所有青樓暗娼館必須關停。
“算了,將這廢物丟出去吧,養他百日的米面都得消耗不少!”
于是,陸兆凌又被丟到了大街上。
陸兆凌腿不能行,一路爬行,被當成街上的叫花子唾棄。
好不容易撞見了路過的巡城衛,才被救回了四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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