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思考的事情,是人之常情,但許老是個例外,”蘇星芒看了顧九霄一眼,“據他了解,許老為人清明正直,剛正不阿。
并且,他對你奶奶和你父親是有感情的。
如果,他知道你爸媽是被林卉草害死的,他有很大可能會主持公道。
如果,許老能出手,就省了我們和許家對上了。”
鐘靈溪思考片刻,點頭:“好。
無論以后怎樣,先去和他見一面。”
“我也要去!”唐清酒咬牙說,“既然九爺說他清明正直,剛正不阿,那我要當面問他,愿不愿意幫我把他兒子那個殺人兇手抓起來!”
“那就一起去吧,難得許老有時間,一次性把事情都解決了,”顧九霄站起身,一錘定音,“現在就走。”
靳北辰再次向鐘靈溪提出同行。
這一次,鐘靈溪沒拒絕。
顧九霄和蘇星芒都去,她找不到理由不讓靳北辰去。
許旭來住在有衛兵守衛的大院里,沒有顧九霄帶路,等閑人等連大門都進不去。
來之前,顧九霄已經和許旭來約好了時間、地點。
他們在許旭來的辦公室里,見到了許旭來。
簡單的和顧九霄寒暄了兩句,他的目光就黏在了鐘靈溪臉上,喃喃:“像!
真的太像了……”
鐘靈溪很像他的發妻。
當年,他和他發妻離婚,所有人都猜測,是他嫌棄他妻子農村出身,讓他妻子做了下堂婦。
實際上,當年離婚,是他妻子提出來的。
他不同意,可他妻子態度堅決,直接和他分房而居,告訴他,他不同意,她就起訴離婚。
總之,婚一定要離。
他知道,他對不起他的妻子。
他下鄉工作,在農村與他妻子相識、相愛、成婚。
他妻子是地道的農村出身,父母、兄長,一家子都是農民。
在別人眼中,他妻子是麻雀飛上枝頭變成鳳凰,高攀了他。
在鄉下時,他與妻子琴瑟和諧,感情深厚。
他因工作調動,帶著妻子回到京城,他父母都不喜歡他的妻子,覺得他妻子是狐貍精,他被他妻子迷了心竅,才會娶了一個農村女人為妻。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妻子雖然出身農村,但博學多識,蕙心蘭質,性格也好。
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他們夫妻都是契合的。
可有句話說,這世上,沒有婆婆拆不散的婚姻。
林卉草是他媽相中的兒媳婦,他卻娶了他的妻子。
他媽看不起他的妻子,百般刁難他妻子。
他工作忙,有時能替他妻子說兩句話,大多數時間,他妻子只能一人承受他母親的刁難。
再深厚的感情也禁不住這樣消磨。
更何況,他妻子外柔內剛,不是逆來順受的脾氣。
他兒子三歲那年,他妻子忍無可忍,提出了離婚。
僵持半年,他沒能擰過他的妻子,無奈離婚。
他媽不喜歡他妻子,卻不肯讓他妻子帶他們的兒子離開。
他拿到了他兒子的撫養權,他妻子一個人回到了她的家鄉。
半年后,他的飲食被他媽動了手腳。
等他醒來后,身邊睡著林卉草。
林家和他們許家是世交。
他父親和林卉草的父親是至交好友,他母親和林卉草的母親是手帕交。
他和林卉草的哥哥是發小,他和林卉草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把林卉草當親妹妹疼愛。
可他在神志不清的時候,要了林卉草的身體。
那個年代,他不娶林卉草,林卉草以后就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還會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抬不起頭。
看著床單上的落紅,他只能點頭,娶了林卉草。
三個月后,林卉草懷上了他們的孩子。
半年后,他和林卉草的孩子還沒出生,他兒子丟了。
他瘋了一樣到處找,卻始終一點音訊都沒有。
可今天,顧九霄忽然給他打電話,說幫他找到了他的孫女,并且給他看了親子鑒定和鐘靈溪的照片。
血脈真的是天底下最神奇的東西之一。
明明時光已經過去幾十年,俏生生站在他眼前的鐘靈溪,就恍若當年他的妻子站在他的眼前。
冰肌玉膚,明眸皓齒,五官氣質,幾乎像了八、九成。
他盯著鐘靈溪,眼眶泛紅:“好孩子、好孩子,你、你爸還好嗎?
你奶奶……還好嗎?”
鐘靈溪驚訝的看了顧九霄一眼。
顧九霄沖她搖了搖頭。
鐘靈溪明白了。
她父母的事情,顧九霄還沒對許旭來說。
鐘靈溪沉默的將手中已經翻了好幾遍的資料,遞給了許旭來。
許旭來接過去,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這是什么……”
他看了幾眼,臉色大變。
他睜大眼睛,難以相信他看到的內容。
片刻后,他身形搖晃,搖搖欲墜。
顧九霄連忙扶著他坐下:“許伯伯,咱坐下聊。”
許旭來這輩子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但他依然被資料中的內容震驚了。
他看看鐘靈溪,又看了看顧九霄:“這東西哪里來的?”
上面的內容,觸目驚心。
他一個字都不敢相信!
“我查到的,”顧九霄指了指唐清酒,“她是我妻子的朋友……”
他將他與唐清酒之間的協議簡略說了一遍:“我的手下和小唐關系不錯,查的很賣力。
原本只是幫小唐查殺父仇人,誰知道,查來查去,查到了您還有個孫女尚在人世……”
他認真看著許旭來,正色說:“許伯伯,我們原是想直接報警的。
但考慮了一下,我們覺得,這是您許家家丑。
既然是您家的家丑,還是由您處理比較好。
我要是直接報警,對不起我們兩家的交情。
所以,我就帶她們過來了。
她們的意思,您要是能還她們一個公道,她們就聽您的安排。
您要是不能還她們公道,她們再自己處理。”
許旭來一雙蒼老的手捏著資料,臉色難看的厲害。
他的頭,有些暈。
整個人云里霧里的感覺。
資料中的信息太多了。
多的他一時接受不了,有些喘不上氣。
也太要命了。
如果資料里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的繼妻林卉草和他與林卉草的長子許霽霖,便是殺人兇手。
林卉草殺了他的長子、長媳。
許霽霖更是因為一個可笑的理由,殺了顧九霄妻子好友的父母!
他印象中的林卉草,是傳統的大家閨秀,端莊大氣,溫柔賢淑。
雖然因為當年他是被逼著娶的林卉草,他心中對林卉草有隔閡,但這些年,該給林卉草的尊重和體面,他都給了。
對許霽霖,他也很疼愛、很重視,給他安排了最適合他的前程。
在他面前,許霽霖是個孝順、懂事的兒子。
資料中寫的那個,因為醫生對他說,他的小情兒會死,讓他準備后事,他就讓人把醫生給打死了的人,他怎么也和他的兒子許霽霖聯系不上。
弄錯了吧?
一定是弄錯了吧?
他的妻子和兒子,怎么可能是那么冷血可怕的人?
他這一輩子,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什么場面都見過,向來冷靜果敢,殺伐果斷。
可此刻,他的腦海中一片混亂。
許久之后,他咬了咬舌尖,鎮定了一下心神,問顧九霄:“景秋的母親呢?
為什么資料中沒有有關景秋母親的消息?”
數十年前,通訊遠不如現在發達。
他和發妻離婚后,他們之間就斷了聯系。
他和他發妻所生的長子林景秋失蹤后,他曾派人去找過他發妻,想將這個消息通知他的發妻,讓他發妻來京城,他們一起尋找他們失蹤的兒子。
但他派去接人的手下說,他發妻離婚回村后,受不了村里的流言蜚語,離開了老家。
去了哪里,無人知曉。
他派人找尋他長子的同時,也派人尋找過他的發妻。
但無論是他妻子還是他的長子,都杳無音訊,沒有一點消息。
鐘靈溪搖了搖頭,看向顧九霄。
顧九霄說:“我的手下沒查到有關您前妻的任何消息……”
他勾了勾嘴角,漆黑漂亮的眼眸中泛著譏諷的寒意:“既然林卉草派人殺了您的長子和兒媳,那么,大膽假設一下,您的前妻,是不是也早就被林卉草派人給殺了呢?”
數十年前,刑偵技術遠不如現在這樣發達。
像林卉草那樣出身豪門的千金大小姐,有很多辦法讓一個無依無靠的農村女人悄無聲息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不!不可能!”許旭來猛的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否認。
顧九霄勾唇笑了笑,沒有說話。
“有什么不可能的?”唐清酒眼中噴火,冰冷的聲音中,帶著刻骨的恨意,“我要和許霽霖對質!
就因為我爸據實相告,告訴他,他的小情兒快要死了,他就害了我爸媽兩條性命。
我要親口問問他,他長的是狼心還是狗肺!”
為了報仇,唐清酒可以豁出性命。
所以,哪怕站在她眼前的是位高權重的許旭來,她也無所畏懼。
許旭來的臉色難看的厲害。
他走到里間,給他的心腹手下打了一個電話。
片刻后,他拿著手機出來,已經恢復了平常臉色,和顏悅色的對顧九霄幾人說:“我已經安排人去查了。
你們放心,如果查到的真相,一切如資料中所說,我一定秉公執法,絕不徇私袒護。
今天,時間不早了,我安排了地方,我們一起吃頓便飯吧。”
“我和酥酥、小唐就不去了,”顧九霄輕笑著說,“您和您孫女團聚是件大喜事,您就和您孫女、您孫女婿聚一聚,我們就不打擾了。”
“我也不去了,”鐘靈溪輕聲說,“我等您消息。”
她對許旭來的態度并不熱切。
許旭來知道,他這孫女,是在等他表態。
他心里很亂,也確實暫時沒有心力招待他們,便和藹說:“好,你們放心,我們一定盡快給你們一個交代。”
他讓鐘靈溪給他留了一個聯系方式,讓心腹手下把幾人送出去。
等人走了,房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挺直的腰身佝僂了,臉上現出從未有過的失魂落魄的疲態。
資料中的一切,猶如晴天霹靂一樣劈在他的頭頂,劈的他神魂俱裂。
他不愿相信資料上寫的那些東西。
可理智告訴他,那些,很可能是真的。
他的妻子、兒子,在他面前是大家閨秀、是孝順懂事的兒子,在外面,卻是心狠手辣的殺人兇手!
他一夜沒睡。
第二天,他因為上了年紀而有些渾濁的眼睛里,有了鮮紅的血絲。
吃過早飯,他強打精神,處理工作。
半天過去,吃過午飯,小憩了片刻。
醒來后,繼續工作。
到了傍晚,他的心腹手下臉色鄭重冷峻的走進來,手中拿著厚厚的資料。
他不用看資料,只看他心腹手下的臉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沉沉嘆了口氣,接過資料,詳細翻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難以置信和驚怒交加的情緒交織,他重重的將資料拍在桌子上,從牙縫中咬出兩個字:“畜生!”
他一心撲在工作上,完全不知道,他的枕邊人和他的兒子,就是兩個沒有人性的畜生!
而他,雖然不知情,但在外人眼中,就算他不是他們的同謀,也是他們的保護傘。
因為有他,那兩個畜生才能肆無忌憚的仗勢欺人,為非作歹。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次,撥通了顧九霄的手機:“你帶溪溪丫頭去我家吧。
也帶上姓唐的那個丫頭。
我也過去。
我給你們個交代。”
一個小時后。
許霽霖被人從公司喊回家里。
看到顧九霄,他剛想和顧九霄打招呼,就被他父親劈頭扔了一疊資料。
資料扔在他頭上,落了一地。
他被砸蒙了。
許旭來面沉似水:“撿起來看看,你做的好事。”
許旭來在許家擁有絕對的權威。
許霽霖在外面飛揚跋扈,仗勢欺人,在許旭來面前卻向來乖順的像個鵪鶉。
他雖然覺得丟臉,但在許旭來面前,一個字都不敢說。
老老實實的撿起地上的資料。
他看了幾行,臉色大變:“爸,這是誰污蔑我?
上面這些東西,純屬子虛烏有,含血噴人!”
“你就別狡辯了!”唐清酒憤怒瞪著許霽霖,眼中滿是恨不得將他剝皮挖骨的恨意,“證據確鑿,你以為,你是許旭來的兒子,你就可以抵賴嗎?
就因為我繼父說,你小情兒快死了,讓你為她準備后事,你就讓人活活打死了他。
因為我媽要為我繼父討公道,你就讓人開車撞死了她!
兩條人命,在你眼中,如同螻蟻,你那么輕易的就要了他們的性命。
你以為你是誰?
皇帝嗎?
我告訴你,別說你不是皇帝,就算你是皇帝,我也要舍得一身剮,將你這人面獸心的畜生拉下馬,讓你給我爸媽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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