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柳藝跟付仁是最先出書院的,所以他們自然就一同上了第一輛馬車。
付仁帶著恬靜乖巧的小草,而柳藝身邊則是跟著那扎著丸子頭,看上去有些古靈精怪的丫鬟含巧。
含巧看起來要比小草大上幾歲,在她那充滿好奇和打量的目光下,小草微微低頭,挨近了付仁幾分。
與京城雙美之一的柳藝共處一車,付仁竟然感到有些局促了起來。
他在衙門和面對那群書院先生時都沒有過這種表現。
“那個,書雪姑娘吃飯了嗎?”
付仁輕輕咳嗽一聲,試探性地問道。
見他這般模樣,柳藝美眸微閃,紅唇微啟道:“吃過了,桃安先生不必如此見外,你即將成為書院先生,是長輩,喚小女子表字書雪即可。”
初次見面便如此稱呼,付仁雖然覺得太過冒昧,但既然對方都這么說了,他再叫姑娘也確實見外,他咳嗽一聲,開口問道。
“書雪,你似乎……很精通樂理?”
看著他略有窘迫的模樣,柳藝眸中異彩閃過,心中有些驚訝。
能寫出水調歌頭這等意境之詞,她本來以為那位桃安先生應該是個不茍言笑、滿是文人風骨的樣子才是。
但如今看來,對方卻完全跟自己想象當中的不一樣。
除了初看之時對方有幾分書生氣質之外,現在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出奇的地方,根本就不像是能作出水調歌頭、學富五車的文壇大家。
反而……很是普通?
但越是這樣,柳藝便越感好奇了起來,她溫柔一笑,美眸微閃反問開口。
“桃安先生聽說過小女子?”
付仁微微點頭,何止是聽說過,都遠遠地見過了兩次了,不過那兩次對方都沒有發現自己而已。
京城雙美,一個是五公主洛云,一個就是鎮國書院的學子柳藝。
這雙美之稱,可不單單的是因為她們的長相傾國傾城,更是因為她們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見付仁點頭,柳藝只是微微一笑,謙和道:“算不上精通,略會一二罷了,比之桃安先生一身才氣,小女子自愧弗如。”
“書雪姑娘過謙了,京城雙美遠近聞名,又豈是在下這籍籍無名之輩可以相比的。”
付仁同樣謙虛開口,他并不知道面前的女子已經看過了自己的水調歌頭。
話音落下,車廂內便是陷入了安靜,氣氛略有幾分尷尬。
察覺到對面的女子一直在看著自己,付仁咳嗽一聲,干脆開始了閉目養神,免得尬聊。
而柳藝則是始終目帶好奇地看著付仁,似乎是想多多觀察一下這位桃安先生。
京城的路并不顛簸,三輛馬車平穩駛行,順著寬廣的街道沒多久就停在了一座裝潢富麗的大閣樓之外,樓牌上書“太平樓”三個鎏金大字。
太平樓外,有不少儒生打扮的年輕人來來往往,都是看見了緩緩靠邊停下的三輛馬車。
“書院的人來了!”
“去年除了書雪姑娘略勝五公主一籌之外,書院的其他人可都是慘敗啊!”
“也不知道他們今年又來了哪些人?”
在眾人小聲議論下,付仁等人陸續走下了馬車。
“小心。”
出于禮貌,付仁下了車后伸手去幫后面的柳藝。
而這一幕,也是令得一旁的杜詢幾人眉頭皺了起來。
不光是他們,就連柳藝也愣住了,有些詫異地看著朝自己伸來的那只手。
看著付仁那雙清澈不含雜念的眼,柳藝美眸微閃,輕聲道:“多謝桃安先生好意,不過小女子倒也沒有這么孱弱。”
她禮貌著婉拒了付仁的好意,隨后在含巧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見到這一幕,杜詢冷笑一聲,似乎在嘲諷付仁的不自量力。
付仁不以為然,扶著后下來的小草平穩著地。
而這一幕,更是令在場不少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好像也是書院的人吧,怎么還尊卑顛倒,竟然伸手去扶一個卑賤的丫鬟?”
“就是,還想扶柳小姐下車,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簡直是恬不知恥!”
“教出來的人竟如此不通禮數,看來書院是真的沒落了啊!”
眾人議論紛紛,嘆氣不已。
而杜詢等人聽到這話,更是目光不善地看向了付仁。
都是因為這個家伙,雅集都還沒有開始,書院便先被人給奚落了一番。
真不知道院長他們怎么想的,竟然讓這樣一個無知的家伙進入書院!
付仁聽著那些閑言碎語,眉頭微皺。
他潛意識里還是有著尊老愛幼的道德意識的,扶柳藝下車,也只是下意識的行為。
畢竟在他故鄉那邊,給女子讓路幫忙之類的再正常不過了。
他想了想,微微搖頭,既然如今身在異鄉,以后還是要注意一下的好。
“先生,小草是不是給先生惹麻煩了……”
一旁的小草微抿小嘴看著他,小聲弱弱地開口。
她還是不適應自己現在的身份,畢竟以前也是別人扶她下車來著……
看著有些自責的小丫頭,付仁溫和一笑,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她的秀發。
“才沒有呢,小草就是小草,才不是什么丫鬟,更談不上卑賤,不用在意別人的話,旁人愛怎么說就怎么說。”
看見自家先生明明在被旁人奚落卻還出言安慰自己,小草那雙桃花眼微閃,輕輕點頭卻是偷偷看了一眼柳藝身邊的含巧,心中暗暗決定下次要好好找對方學習一下該怎么做才不會叫人瞧不起自家先生。
而一旁的柳藝見到付仁對小草那輕柔的動作和聽到那些話,不由對他更為高看了幾分,柔聲開口道:“桃安先生,我們該進去了。”
付仁聞言點頭,而杜詢等人則早就受不了旁人的閑言碎語,先他們一步進入了太平樓,甚至招呼都沒跟付仁這個做領隊的打一聲,顯然是沒將他當成自己人。
“走吧。”
付仁看了一眼旁邊舉止文雅的青衣女子,帶著小草便先邁步朝前走去,柳藝跟含巧二人也緊隨其后。
穿過長廊水榭,一行人上了雅集舉辦所在的二樓。
此處視野開闊,能瞧見大半個京城,柳絮飄搖下,隱約可見遠山巍峨,云霧翻騰,風景甚好。
“杜兄,自去年一別,已許久未見,今日重聚,杜兄風采不減當年啊!”
“雅文兄去年那一首佳作夜登孤樓,在下現在可是倒背如流,每每念起,都不由自慚形穢,日后出仕,還望雅文兄多多提攜。”
那邊的杜詢才剛剛落座,便是有不少文人圍了過去,言語間皆是推崇,跟這位知府之子套著近乎。
就連書院其他的人也都有熟人過去打招呼,反觀付仁這邊除了小草之外空無一人,多顯孤立。
杜詢自然也是發現了這一情況,一邊起身拱手與那些文人打著招呼,一邊有些自得地看了一眼付仁,略有嘲諷。
付仁懶得理他,沒人過來找自己說話,他倒是落得個自在,反正他就不喜歡這種來來往往虛假的恭維。
在屬于書院的席位坐下,付仁開始打量起了整個二樓。
這里已經有不少人了,三兩成群,正談笑風生,互相恭維著,不是故作老態地贊嘆遠山美景,就是自覺風雅地與旁人品鑒佳釀美食,個個都是氣質不俗。
付仁看著這一幕幕,目光微閃,心中嘖嘖兩聲。
這便是一年一次的太平樓雅集嗎?
如今看來,不過如此,盡是一群附庸風雅、故作姿態之輩罷了。
那邊,柳藝看著孤零零坐在那里的兩人,蓮步輕移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桃安先生似乎不太喜歡這里?”
女子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付仁回頭,淡淡道:“算不上不喜歡,風景還是不錯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喜歡這里的那些人。
柳藝聞言深以為然地輕輕點頭,她也不喜歡這種吵鬧且虛假的氛圍,更喜歡清靜。
“國子監的人來了!”
正當柳藝就在付仁旁邊的位置席地而坐之時,不知何人高聲喝了一句。
眾人頓時紛紛目光一亮,朝著樓梯口那邊簇擁了過去。
“樂平兄,許久不見,不知可還記得在下?”
“樂平兄不愧是陳祭酒首徒,已連續兩年在太平樓雅集上拔得頭籌,今年想來也難有人能與樂平兄并肩高低了。”
人群簇擁中,一名穿著藍色錦袍,五官立體的青年緩緩走入付仁的視線,氣宇軒昂,朗眉星目。
正是國子監祭酒陳知恩的得意門生,謝修,謝樂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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