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洛云看著他,眉眼微低。
沒想到他與陸青檸之間發生了這么多事。
“那你打算怎么辦?”
“不知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我也打不過她。”
付仁搖頭,語氣頗有些無奈。
武洛云靜靜點頭,隨后兩人間的氣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當中。
許久,待得月夜清幽,夕陽徹底消失在山野間時,她才再次開口,語氣略顯沉悶。
“京城的事情,你要怎么辦?”
少女看著身邊青年,輕咬紅唇道,“你會殺了大皇兄嗎?”
付仁一愣,回頭看著她,“為什么會這么問?”
武洛云有些凄涼一笑,“我雖然不如書雪姐姐聰明,但也不傻。”
“書院手握罷黜天子另立新皇的權利,大皇兄繼位之后不會任由這個隱患存在的。”
“你肯定也不會看著書院出事,所以你們兩個之間……”
少女沒有繼續說下去,那雙明凈的眸子多有糾結和復雜。
一邊是他,一邊是自己的大哥。
她其實并不愿意看到兩人生死相向,盡管武麟跟自己的關系素來一般,但好歹也有血緣關系。
付仁沉默許久,飲下一口酒后才淡笑開口。
“所以我才說,世間事多是身不由己,這個問題,我現在沒辦法給你答案。”
“如果太子殿下不會對書院動手,那我自然樂得兩袖清閑,但你覺得他會放過書院嗎?”
付仁盯著身旁少女,目光深邃,“太子殿下生性多疑,絕不會放任任何力量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
武洛云低眸,眼底有些落寞之意。
她站起身,抬手去接夜幕間盈盈落下的雪花。
寒風陣陣,風雪之勢越來越大,吹的她臉有些刺痛。
“有的時候我在想,如果我不是生在這帝王之家該多好,那樣就沒有那么多是是非非,也不會有這么多顧慮,做一個敢愛敢恨的江湖女子多好。”
少女看著在掌心融化的雪水,眸光失神。
如果付桃安將來有一天殺了自己的大哥,那自己又該怎么去面對他?
想到這,她忽然有些理解付仁現在面對陸青檸時那種復雜的心緒了。
付仁輕笑:“哪有那么多如果,你要是生在江湖,也許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羨慕著你呢。”
武洛云聞言,心底剛剛升起的落寞和難過頓時散去,回頭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擰他腰間的肉。
“付桃安,你不說話會死是不是!”
“嘶……疼疼疼,好好好,我不說話了還不行嗎。”
付仁苦笑連連,將手里的第二個空壇子丟下。
見他求饒,武洛云這才松開了手,眉眼依舊有些生氣的樣子。
嗅著其滿身的酒氣,少女皺眉:“你喝多了。”
“喝多?”
付仁醉意朦朧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著一步上前,離開樹蔭的庇護站在漫天風雪之下,隨意勾起地上的樹枝握在手上。
武洛云美眸微怔,靜靜看著在風雪下搖搖晃晃,神色朦朧的青年。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青年劍舞翩翩,腳步虛晃,于這風雪連綿之下舞出道道殘影,恣意高歌。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月如霜,風如刃。
武洛云裹緊了身上的貂衣,靜靜望著在前方醉酒舞劍的白衣青年。
風云鼓動,天地間似是在此刻有無數學子背誦詩文的聲音響起,聲聲入耳,交錯相疊。
一抹紫意自青年身后浮現,化作一名同樣醉酒狂歌,恣意舞劍的儒衫虛影。
漫天風勢被調動,花葉簌簌。
一朵朵月櫻花在那紫意的吹拂下竟然緩緩綻開了起來。
武洛云小嘴微張,有些驚訝地看著這神奇的一幕。
月櫻花又名冬后雪。
只有在初春之時才會綻放,隨后又很快掉落,宛若雪落綿綿。
所以才得名冬后雪。
而如今正是深冬時節,這花怎么會在此時開放?
若有修行大能在此,見到這一幕恐怕會驚為天人!
因為那雪下舞劍的青年,不知不覺間已與這天地融為一體,一舉一動間牽引著這天地之勢。
“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付仁發冠脫落,長發隨風舞動,衣袍獵獵。
他雙眼半瞇,臉頰發紅,連說話都有些渾噩,唯有他手中的枯枝,舞動的是越來越凌厲。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那儒衫虛影越來越凝實,月櫻花節節盛開,被紫氣托著漫天狂舞,融入飛雪當中。
“好美……”
看著漫天花瓣與飛雪,武洛云神色微怔。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月櫻花和飛雪共舞。
以往月櫻花花落之時,飛雪早就消融了,根本見不到這般景象。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待得末時,付仁似是徹底醉意上頭,竟然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就向著雪地里倒了下去。
武洛云連忙上去想要攙扶,卻驚訝的發現。
付仁的身后有一朵朵月櫻花瓣匯聚成床,托著他將他輕輕放在地上。
“付桃安,付桃安你喝多了!”
武洛云上前,有些擔憂地開口,但看著倒在地上,那雙眸子異常清醒的人時卻愣住了。
付仁躺在雪地中,怔怔看著夜幕,看著飛雪綿綿,看著無數月櫻花盤旋飛舞,失神不已。
而他的武道境界,在這一場醉酒舞劍之下,已然突破至了六境。
六境武夫,已經是凡俗極限。
沒想到喝一場酒,舞一場劍,就這么簡單的突破了。
付仁心頭百感交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
突破六境,也就代表著他該找機會去登天梯了。
曲老用生命為萬民天爭取而來的機會,應由他這位做弟子的去完成。
所有的事情,應該在那個時候迎來了斷。
曲老的仇,萬民天的心鎖……
直到這個時候付仁才發現,突破六境,似乎也不能像自己當初想的那樣逍遙天下,反而肩膀上的擔子變得越來越沉重。
“武道六境……”
付仁喃喃自語,有些酸澀一笑。
他從來沒有想過,幫助自己突破六境的不是曲老的呼吸法,也不是什么靈丹妙藥。
只是兩壇酒,一場雪,以及陸青檸教給自己的那一套醒酒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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